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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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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一件很讓人遺憾的事情,任何感情的開始和持續,都意味著正確的時間、正確的地點、正確的人三者結合在了一起。換做以前,我會很樂於和仰令一起開腦洞,然而現在不行。

畢竟以前的我也沒這麽兇殘。

我沒再安撫仰令,我也不覺得她需要安撫——雖然被嚇得厲害,但她距離生死邊緣還有很長一段距離,頂多算是車禍未遂,而人天生就擅長淡化痛苦的記憶。她會很快把今天發生的事情扔到腦後的,我敢肯定。

她在我的目送下走過了拐角。

李衿的短信裏有更讓我在意的東西。

關於那個,我的……老公?

這消息對我來說太驚悚了,任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我結婚生子是個什麽樣子。理智上說,李衿重生的經歷已經很大程度上改變了這個世界的走向,而現在的我也絕對和“結婚”兩字毫無聯系,可不知為什麽,我就是停不下去想。

當然了,想來想去都沒個頭緒,完全摸不著頭腦。

我最後還是把這件事放到了一邊。

因為有新的事情找上了門來。

王黎邀請我做她的助理,暫時性質那種。說是做助理,其實就是請我去幫忙,她坦白說自己還只是個小角色,不受經紀人的重視,原先的助理撂擔子不幹了(原因含糊其辭),又看我沒什麽課,就希望我有空去暫時替代她的助理。

理由不清不楚,眼神閃閃爍爍,不過我很痛快地答應下來。

我還沒做的類似的事,所以對此很有興趣。

不過娛樂圈嘛,古往今來也就那麽回事兒。我混過梨園,吊過嗓子、練過身段、學過眼神,更知道那就是達官貴人的游樂場,藏汙納垢、踩高捧低,而且梨園來得更殘酷些,當真是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,而且任你紅起來大江南北都有聲名,隨便來個芝麻大的官兒要睡你——你也不過是給他睡了而已。

敢拒絕?那是要掉腦袋,甚至會連累整個唱班的。

但我不得不說另一個世界在娛樂方面的精彩紛呈,因為上層的窮奢極惡,底下的人都是豁出了命去討好他們,娛樂業尤為發達。

例如提供不可描述服務的地方,男男女女個個身懷絕技,貌美如花不說還胸有大才,寫詩作畫唱曲子都是基本素質,要求是樣樣通、樣樣精。

而現代呢,大多數當家花旦當紅小生,除了臉以外也就呵呵了。

我對娛樂圈抱有微小的好奇心,也不介意近距離接觸那個對常人來說神秘無比的領域。王黎帶我去片場的時候,我還費了些心思選要穿的衣服。

可惜沒什麽好選的,清一色都是t恤和牛仔褲,要不就是運動服,再要麽就是休閑氣息很濃的裙子,我這才驚覺衣櫃裏居然沒有一件看上去稍微嚴肅一點的衣服。

“……就一小助理隨便穿點兒什麽就行了大姐!”王黎急急地催促我,“你當選美呢!好好好你最美,穿啥你都最美,我們還是快走吧!”

我穿了一身白上衣和黑褲子,勉強看上去有點職業的樣子了,這才跟著王黎離開。

路上她給我講要拍的電影:“這次的導演是趙中導演,趙導你知道吧?就是武俠電影拍得特別好的那個。這次的電影也是武俠電影,主要劇情說是江湖陰謀,其實就是愛情故事。正道大俠愛上魔女,大俠他師妹愛上魔女扮成男裝後的形象,然後師妹和師兄反目成仇,又發生一系列狗屁倒竈的誤會,然後真相揭露,這些都是魔女的陰謀。”

我說:“……劇本不錯,不過我就一助理,你給我講劇情幹什麽。”

王黎說:“助理你也得知道點什麽啊,不了解劇情你怎麽給我化妝?”

“你又不是主要角色還要專門研究妝容不成,而且我不會化妝!”

王黎也叫:“開什麽玩笑,你裸妝這麽完美,還說你不會化妝?”

“……我就塗了唇膏,還是無色的。”

王黎不信邪地湊過來看我的臉,還用手揉耳朵下面那一塊,發現真的不是化過妝之後她整個人都不好了:“還真能有長得跟化過妝一樣的人啊!”

雖然我不在乎這個,可我覺得她真是不會說話。

“完了完了,全完了。”王黎垂頭喪氣地說,“我的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啊,你不會化妝,那我的鏡頭就只有出醜一條路走了。”

預料到這場幫忙不簡單的我還有有點好奇:“你怎麽了?片場的化妝師不給你化妝?”

“他要是不給我化妝就好了,我還有話可說!他現在是要陰我,給我往醜裏化,上鏡胖十斤!”王黎氣得直嘬牙花子,“他跟劉葶那個賤.人是一夥的,劉葶仗著有後臺處處和我過不去,不就是個又醜又胖的男人,瞧把她給能的!”

我說:“哦。”

“她就是個瘋子!瘋狗!見誰咬誰!”

我說:“哦。”

接下來的時間裏就是王黎喋喋不休地向我抱怨她和劉葶之間的恩怨,從小學那家夥就看她不順眼,排隊回家的時候故意把她趕出隊伍說起,巨細無遺地向我描繪那個女人的可惡和惡毒,說到高中因為劉葶和男朋友吹了時悲從中來,幾乎要哭出來了……我聽了一會兒,覺得其實都是小事。

而且講真,還有點萌。

讓我情不自禁想到了“愛你就要欺負你”的梗。

先不說小學時候那一點小惡作劇,既不扣分也不告老師的,同行的小朋友也講義氣不會往外說;單說她最生氣的高中和男朋友分手的事件吧,那個劉葶沒來勾搭她男友,也沒有散播流言,就是每個月給她男友常去的網吧老板拿五十塊錢,每次她男友去打游戲都自動延長時間,導致連續半年多他們兩個人沒有約會,王黎受不了冷落發了脾氣,那男的就和她分手了。

全是類似的事情,那個劉葶把她耍得團團轉。我感覺那家夥其實沒多少惡意,因為聽起來對方情商真的蠻高的,真要整她的話隨便玩點詭計就成了,沒必要這麽不痛不癢的。

我腦子裏不由地浮現出了動圖……一只貓在逗籠子裏的倉鼠玩的既視感。

王黎還在憤憤地說個不停,嘰裏呱啦地拌著嘴巴,有了上面的聯想之後我的腦洞停不下來,越看越覺得她這模樣超像是倉鼠吃東西的樣子。

我知道一直被這樣捉弄的當事人是很煩的,不過旁觀者看起來真的很可樂,我單純一個聽眾,還聽的是王黎口述的主觀性極強、充滿對那個什麽劉葶的詆毀的話,還是聽著聽著怎麽都覺得……是在講段子啊。

而且全程充滿了迷之萌點。

片場到了,我暗搓搓地懷著對劉葶的期待跟隨王黎走進片場。

導演正在拍一幕打鬥,一男一女兩個演員拿著塑料劍用慢動作比劃來比劃去,幾個攝像頭同時對準了兩人。因為動作實在太慢了,所以他們的身體還有些輕微的搖晃,打光的工作人員舉著板子跟隨他們的動作搖來晃去,盡可能讓他們的臉部光線柔和。

“哢!”趙導說,“小李你把板子往上走,光全在鼻子上了。剛才的動作再來一遍。”

王黎小聲對我:“看,不愧是名導,就是要求嚴格。”

兩位演員又擺好了架勢,重新開始慢條斯理地擡手踢腿,做完後期之後可能看上去就是刀光劍影的激烈打鬥了吧。

我早就明白電影是怎麽回事,但還是有些失望。

太簡單了。

科技讓一切都變得太簡單了。

另一個世界裏也有相似的表演,但沒有我國戲劇裏的那種七八個人就當千軍萬馬來使喚的傳統,而是貨真價實的成千上萬人來演戲啊。

或者難聽一點說,就是臭名昭著的“鬥獸場”性質的表演。

打打殺殺都是真的打打殺殺,要死人的戲份也是真的死人,最受歡迎的就是一對多的車輪戰的打鬥表演,經常是新上場的人踩著上一個死去的人的血跡沖上去,而貴族們矜持地坐在高臺上,壓下萬金,或者許以高位。

不可否認那種血腥、骯臟、殘忍,就好像我們也不能否認從血腥、骯臟、殘忍中所透露出來的,生死搏鬥之間令人戰栗的快.感。

沒上過場拼命的人,永遠體味不到的那種快.感。

哪怕是鬥爭更溫柔一點的梨園吧,說真的大家都是唱現場,從臺前到幕後不允許出一點兒錯,每一個眼神和走位,每一件頭飾和服裝,每一個吹拉彈打的樂師,都必須磨合得跟工廠上的流水線一樣精密,又必須每一次都不盡相同,因為滿足那些挑剔的客人,還需要永遠更臻至完美的藝術性。

我在梨園混了有幾十年吧,技巧上毫無缺陷,卻從來沒有扛過大旗唱過主角,因為沒有特點,沒有辨識力,沒有某種美感的爆發——最後一個教導我的老師傅把我狠狠罵了一頓,全是對我的失望。

然後我再也沒有唱過曲子。

我不得不承認我隱約有點想念另一個世界,各方面都是。那些我抗拒的都變成了我的習慣,各方面都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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